第(3/3)页

    　　“我得尽快分辨那些玩家没被转化成癔脑子嗣，那些玩家已经成为了癔脑子嗣。”

    　　李诺带着这样的想法，一路乘坐卡车抵达幻象空间的入口。

    　　死钢士兵打开卡车的后厢门，将玩家们从车上领下来。

    　　就和上次的经历中一样，死钢士兵并未向玩家们多说什么，直接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推入了幻象空间，很快就轮到李诺了。

    　　他面朝散发七彩光芒的幻象空间，心静如水。

    　　随着身后传来的一股巨力，李诺顺着这股力量的方向向前摔倒，一头扎进幻象入口。

    　　不同颜色组成的色块在眼前呈现，组成了一面广阔无垠的炫彩荧幕。

    　　荧幕正中央的位置，也就是李诺坠落方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缺口。

    　　在这缺口后方，李诺看到了浩瀚的星空。

    　　就如他在上一次经历中见到的那样，这片星空里的星球被银白色丝线串联起来，每一根丝线都是一条在不同星球间快速穿梭的跃迁通道。

    　　只要放松身体，放任其中一根丝线将自己吸入并开始穿梭，李诺就能在短时间内抵达迪兰乐园开会的现场。

    　　到了那时，李诺自然可以再次见到自己在心之脑干创造的幻象中见到的会议场景。

    　　但是！

    　　李诺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正式踏足这片星空之后，强行止住了步伐，没有靠近正在吸引自己的银色丝线。

    　　一种无形的异样感觉在李诺的心中流动，他的双目中不断闪烁思索和甄别的光芒。

    　　“这幻象空间创造的幻象怎么和心之脑干里的幻象有点不一样呢？”

    　　李诺的目光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从四周的星点上扫过，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如果说心之脑干创造的幻象拥有货真价实的厚重感，那现在所处的幻象就充斥着粗制滥造的意味。

    　　仔细观察这里的星球。

    　　它们看上去正常的星球差不多大小，也拥有肉眼可见的白色云层和湛蓝海洋。

    　　但当李诺朝它们飞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接近星球。

    　　就好像…

    　　就好像这些星球是劣质三维游戏里的贴图。

    　　看上去游戏制作商已经把星球做出来了，但其实它们仅仅只是图片而已，根本就不可供玩家降落。

    　　反观心之脑干创造出来的幻象，就真实多了。

    　　李诺虽然在那个幻象里是旁观的视角，却能够自由移动。

    　　他一边听着会议现场的交流声，一边飞到乐园成员附近，观赏环绕对方身体飞行的小圆珠。

    　　那一个个宛如玻璃珠一般清澈的小圆珠，就是货真价实的星球，只不过被空间压缩缩小到了极致而已。

    　　李诺不仅能近距离观赏它们，还能将意识渗透进去，无缝切换到圆珠的地面视角。

    　　如此比较之下，不难看出当下所处的幻象有多么的粗糙。

    　　“这是为什么呢？为何这里的幻象只是‘一眼假’的水准？这和范雅娜的实力不太匹配吧？”

    　　李诺沉下心思索其中的奥妙。

    　　他不太相信范雅娜会故意在看守圣火的地方，放置一个如此伪劣的幻象。

    　　这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隐秘。

    　　思绪飞转之间，李诺想起了自己与暗杀天使商量的方案。

    　　让金属始祖龙被迫显出邪祟真身的最佳方法，是抢在它之前穿过幻象空间，进入圣火所在的内星空内核。

    　　内星空的内核里不但有圣火，还有星神布置的一个后手。

    　　那是一个可以将内星空中的时间与空间，重置到星宫纪元第1000年的开关。

    　　按下这个开关，整个内星空时空逆转，所有不属于星宫纪元第1000年的人与物都会被无上的威能磨灭，包括但不限于李诺自己，以及早已投靠宇外永祟的金属始祖龙。

    　　李诺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按下这个开关而暴毙。

    　　因为书卷天使、暗杀天使拥有联名豁免权。

    　　在按下开关之后，这两位天使会联合为李诺担保，保护他不受时空逆转的影响。

    　　与李诺的相识的其他人，也会有如此待遇。

    　　总之，先一步进入内星空的内核，绝对能让金属始祖龙狗急跳墙。

    　　李诺在星空中飘浮了三分钟，脑海中电光一闪，灵感乍现！

    　　他好像知道怎么穿过这一幻象空间了。

    　　众所周知，迪兰乐园擅长的是空间压缩。

    　　每一个成员都可以轻易地将星球压缩到玻璃珠大小。

    　　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在这方幻象空间中，存在着一个或数个被压缩到极致的星球，而这些星球恰好就是唯一可以让人着陆的？

    　　换句话说，所有不能着陆的星球都是假的，都是一种障眼法。

    　　唯有可以着陆的星球才是幻象空间的出口。

    　　此类星球被压缩到玻璃珠大小，藏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星空中，只有范雅娜和星神知道它们具体在哪。

    　　这条思路可行吗？

    　　李诺眼底的光芒愈发旺盛。

    　　他觉得是可行的。

    　　具体如何暂不做讨论，反正试一试总没错。

    　　“在哪呢…能让我着陆的星球在哪呢…”

    　　李诺尝试靠近一根银色丝线，让对方将自己吸入丝线当中，于一颗颗星球之间穿梭。

    　　穿梭过程形如过场动画，李诺不可操作、不可移动。

    　　抵达一颗星球时，他会被丝线抛至太空，然后才能自由行动。

    　　一连辗转十余颗星球后，李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向某条丝线，随即被送到了迪兰乐园的会议现场，强行进入正片。

    　　正片过后，思维僵硬，双眼一黑。

    　　睁眼的时候，李诺已经脱离幻象空间，回到了水晶大地上，旁边是同样刚刚醒来的玩家们。

    　　“这样不行。每次进入幻象空间后最多待上6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光是凭我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可以着落的星球。”

    　　李诺双眼微眯，暗自盘算。

    　　他抓紧有限的休息机会，将意识从分身切换到本体，于荒凉的星球上睁开双眼。

    　　调出游戏界面，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与「号令」、暗杀天使共享。

    　　不多时，暗杀天使那里给出提示。

    　　范雅娜在构建幻象的时候，一般会给幻象空间留下一个可以调节时间流速的后门。

    　　这个后门可通过默念咒语来激活。

    　　暗杀天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十个咒语，让李诺将它们记住，等到下次进入幻象空间的时候一一尝试。

    　　李诺悄然记下，将意识切换到分身上。

    　　分身的双眼刚一睁开，旁边的死钢士兵便走上前来，催促玩家们再度进入幻象空间。

    　　乍一看死钢士兵没给玩家们多少休息时间。

    　　其实不然。

    　　李诺此时并未借用塞纳蒂的力量来降低内外星空之间的延迟。

    　　把自己与暗杀天使交流的时间和内外星空之间的5分钟延迟算上，死钢士兵一共给了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只是单纯因为李诺没法感知到延迟的存在，这才会有眼睛刚一闭一睁，就得起身干活的错觉。

    　　再次进入幻象空间，李诺在心中注意尝试咒语。

    　　他的运气不错，在尝试到第三条的时候，就触发了幻象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变化。

    　　无形之中，幻象空间内的流速变慢数倍，给李诺争取了充足的时间。

    　　这一变化无法被幻象空间外的死钢士兵和金属始祖龙察觉到，除非它们原因亲自进入这里。

    　　“我现在差不多能在幻象空间里待上30分钟了…”

    　　李诺分辨出自己所处的方位，避开已经被自己探索过的星空，向其它地方飞去。

    　　在之前与暗杀天使联系的时候，这位天使认可了李诺的猜测。

    　　既然这样，那就坚持下去吧。

    　　大不了李诺冒着惊动金属始祖龙的风险，强行夺回玩家的操控权，让这群小玩家帮自己找到答案。

    　　李诺寻找星球的时候，也没停止尝试暗杀天使给的咒语。

    　　因为对方在拿出咒语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一下，从上到下依次尝试，李诺至少能找到三种大幅度延缓时间流速的咒语，而且这三种咒语延缓时间流速的效果是可以叠加的。

    　　为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成功率，李诺便按照暗杀天使的引导，逐个默念那些冗长的、拗口的咒语。

    　　…

    　　…

    　　同一时间，玩家们的“现实”星球。

    　　这里正在发生李诺意想不到的变化。

    　　在得知李诺顺利进入幻象空间后，暗杀天使、塞纳蒂和「号令」就行动起来。

    　　塞纳蒂催动所剩无多的力量，强化用来保护星球的屏障。

    　　「号令」将所有人类全部从“自由行动模式”，转化为由自己操控的“手动模式”，暂时关闭了人们的心智。

    　　「号令」把人们分成两类。

    　　一类是玩过《星海》，拥有战斗经验的，另一类是没玩过《星海》的。

    　　前者被「号令」转化成了即将面对邪祟进攻的士兵，后者则被「号令」暂时收回灵魂，保护在了自己体内。

    　　化身为士兵的玩家们，绝大部分被「号令」布置在星球的各个角落，配合塞纳蒂的星球屏障构建防线。

    　　少部分玩家的控制权被「号令」移交给暗杀天使，供对方组建出一支具备绝佳隐形能力的斩首队伍，用以对付邪祟中的强敌。

    　　所有这些如临大敌一般的战备工作，都是因塞纳蒂主动将自己的气息暴露在外太空中导致的。

    　　暗杀天使不清楚塞纳蒂为什么这么做，只能听从对方的指示，认真筹备。

    　　至于「号令」位面之核。

    　　塞纳蒂不知和这个核说了什么，以至于对方愿意放弃自己的《星海》游戏，调集所有具备战斗能力的灵质构造体，来配合塞纳蒂的背水一战。

    　　“你预测宇外永祟什么时候回来？”

    　　依旧是那座远离陆地的海岛上，暗杀天使向凝视着海面的塞纳蒂问道。

    　　塞纳蒂平静回应：

    　　“我已经计算好时间了。什么时候李诺把那些咒语念完，什么时候宇外永祟就回来袭击我们。”

    　　“这和咒语有什么关系？”暗杀天使的脑子比塞纳蒂慢了不止半拍，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让我转交给李诺的咒语，不只是调整幻象空间的时间流速那么简单？”

    　　“是的，它们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塞纳蒂侧头看了眼暗杀天使，语速变慢，似乎陷入了回忆：

    　　“其实，知道怎么穿过幻象空间，进入内核的人不只星神和范雅娜。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在观测星宫的未来时，未来的范雅娜突然找上门，把那些咒语一股脑地交给了我，然后就从那条未来时间线内消失了。”

    　　“所以，这些咒语？”暗杀天使大概猜到答案了。

    　　“你猜的没错。完整念出所有咒语，幻象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会完全凝固，同时施咒者将直接进入内核，见到圣火和重置内星空的开关。”

    　　塞纳蒂的答复让暗杀天使嘟囔了一句“果然是这样”。

    　　塞纳蒂继续说道：

    　　“重置开关一旦被按下，就只有一种办法才能停下内星空的重置程序，那就是闯入内核，强行将开关复位。李诺是挡不住这一波攻势的，我们必须帮他分担压力，才能让内星空顺利重置。”

    　　“这就是你主动暴露自己的原因吗？”暗杀天使不免感叹：

    　　“你们这些拥有超绝智慧和谋略的存在，真是一个比一个疯狂。”

    　　“疯狂吗…呵呵，算是吧。”塞纳蒂轻笑一声：

    　　“但我还好。范雅娜才是真的疯子。”

    　　“轰隆隆…”

    　　雷鸣般的爆响化作沉闷的雷声在高处回荡。

    　　塞纳蒂和暗杀天使抬头看向上方。

    　　一堵马赛克圆门不知何时降临在星球外的太空中，此时正在如瀑布一般向地面倾斜漆黑的虚空尖叉。

    　　“李诺在上一次幻象中也看到过这些虚空尖叉对吧？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现在样子和李诺在上一次幻象中见到的不太一样？”

    　　塞纳蒂的话语里多出了轻松的笑意，似乎如潮水般扑来的敌人不足为惧。

    　　“它们的个头似乎缩小了很多。”暗杀天使思索着说道：

    　　“李诺在上一次幻象里见到的虚空尖叉足有星球直径的长度，但这些虚空尖叉明显短了一大截。”

    　　“呵呵，是的。这说明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正在逐渐向最终的胜利靠拢。”

    　　塞纳蒂高举双臂。

    　　天空中浮现一层弥漫着灰色迷雾的天空穹顶，一根根刺向大地的虚空尖叉被穹顶卡主、挤压，紧接着砰砰砰的炸成碎末，化为虚无。

    　　“开始战斗吧，贝利亚！不要担心死亡，也不要后退！我们一定要战斗到内星空成功重置为止，哪怕身死也在所不辞！”

    　　塞纳蒂高呼一声。

    　　暗杀天使的身形极具膨胀，转瞬间化为参天入地的紫雾巨人，与天空中的虚空尖叉搏杀在一起。

    　　…

    　　…

    　　内星空，水晶大地，幻象空间入口。

    　　李诺没来由的感觉心神不安，好似有什么糟糕至极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尝试着联系暗杀天使，却没有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让自己的脑袋一阵刺痛。

    　　这种感觉和他在上一次经历中，于暗杀天使失联后尝试联系对方时一模一样。

    　　“嘶…怎么回事…暗杀天使又被宇外永祟缠上了吗？祂和塞纳蒂在一起。难道说，我们又被偷家了？！”

    　　李诺心底涌现不好的预感，冥冥之中，他觉得塞纳蒂躲藏的星球又受到了袭击。

    　　“可恶…这帮宇外永祟到底是怎么找到塞纳蒂的？这一次又是哪里出了纰漏？”

    　　带着烦扰的念头，李诺进入幻象空间，加速默念咒语。

    　　幻象空间的时间流速一降再降。

    　　就在时间流速仿佛要凝固的那一刻，一团隐藏在深邃星空背景图中的黑色事物突然将李诺吸了进去。

    　　这是一个黑洞！

    　　是一个黑洞把他吸了进去！

    　　还没等李诺反应过来，黑洞当中浮现一个巴掌大小的火焰，而在这火焰旁边，则是样式简约到极致的木制拉杆。

    　　这便是传闻中可以重置内星空的开关。

    　　拉下它，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诺不假思索，强迫自己不去思考与这方特殊空间的构成和原理，笔直地向着火焰旁边的木制拉杆飞去。

    　　“嘶嘶嘶——喳喳喳——”

    　　各种各样的嘶鸣从李诺的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却是汪洋般的混沌邪魔陡然出现在幻象空间中，此刻正紧随李诺的步伐，发了疯似的追上来。

    　　李诺从后方收回视线，神色凝重，紧紧盯着拉杆，接连提速。

    　　他比后方的混沌邪魔更快地抵达拉杆。

    　　可就在他伸手按在拉杆上的那一瞬间，一道被橙黄迷雾笼罩的人影凭空出现在李诺身边。

    　　李诺的身体瞬间僵住，完全无法动弹。

    　　只听那橙黄人影似自言自语般嘀咕说道：

    　　“第三百零一次尝试，塞纳蒂或吉伦兹任意一方负责牵制宇外永祟的大部队，暗中安排一人进入内核，拉下拉杆，重置内星空。”

    　　“什么？你在说..什么？”李诺难以行动和说话，只能艰难地吐露几个字。

    　　他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倾注在拉动拉杆上，却无法移动这拉杆分毫。

    　　“请让我拉下它吧”李诺带着恳求的语气向面前的未知存在说道。

    　　橙黄人影依旧是自言自语的状态，只是这一次，祂似乎察觉到了李诺的存在，偏转目光，看向李诺：

    　　“你知道吗？重置内星空并不存在什么豁免权。我不知道你是谁，是听了塞纳蒂、吉伦兹，还是什么天使的安排，才来到此地重置内星空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在拉下拉杆的那一刻，内星空中的一切都会重置到预先设定好的那一刻。

    　　“你如果在星宫纪元的第1000年，没有在星神和一众天使的见证下获取免疫重置的权限，那么等待着你的只有死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连宇外永祟都无法将你复活的那种。”

    　　橙黄人影顿了顿：

    　　“即便是这样，你也依旧愿意牺牲自己，拉下拉杆吗？”

    　　橙黄人影的话语实在出乎李诺的预料。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暗杀天使骗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通过重置内星空杀死这里的一切，杀死黛娜丝、赛琳娜他们…

    　　这一刻，李诺深深地失了神。

    　　“诶…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橙黄人影饱含愁苦地轻叹。

    　　它抬起手，按在李诺的手背上，似乎在对着李诺说道：

    　　“告诉我答案，你愿意吗？你后悔吗？”

    　　“呵”李诺咧嘴，无奈一笑。

    　　他的表情很是古怪。

    　　有淡淡的伤感，但又有些不合适宜的好奇神色，似乎在渴望探索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有其它选择吗？让我拉下拉杆吧。”李诺说道。

    　　橙黄人影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李诺的话。

    　　它呆站在原地一小会儿，等到追赶李诺的混沌邪魔即将抵达之前，猛然握住李诺的手往下拉动。

    　　“咔！”

    　　一声脆响，拉杆被下拉到底。

    　　“轰轰轰——咔啦卡啦——”

    　　密集又沉闷的断裂声从火焰中传出，仿佛这不是一团火，而是一个内部充满炸药的压缩炸弹！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橙黄人影淡淡地说道：

    　　“但我反正不喜欢这个结局。”

    　　话音落下，明亮至极的火光从火焰中喷发出来，瞬间扫过李诺的身体，将他烧成粉尘，粉尘又被火焰反复烧灼，最终化为虚无。

    　　…

    　　…

    　　飞旋大陆的山峰顶端。

    　　书卷天使手托一份书卷，另一只手拿着魔笔，眺望从遥远天边升起的红日。

    　　他早早收到来自暗杀天使的提示，说是李诺即将按下重置内星空的按钮。

    　　为了记录这一伟大时刻，书卷天使来到山峰顶端，打算提笔记录眼前的场景。

    　　可还没等他把字写完，热浪混合灭绝一切的火焰吹了过来。

    　　书卷天使的身影瞬间被火焰烧成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