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跟他们肢体冲突。执行的时候自然有法院执行局的干警一起去。我就不信这个邪,他们还敢暴力抗执不成!还以为是几十年前呢,法治社会可不惯着他们。”
林方政这么有信心,符美丽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林方政继续指示:“瑶寨这么闹,背后明显有人指使。赔偿问题消停了一段时间,机构改革开始了,就都蹦出来了。盘胜利先不去管他,瑶寨的村党支部班子已经烂掉了。没有村支部帮忙,稳定工作不可能搞好。现在的村支部别说维护稳定了,本身就是火上浇油的来源!”
“是的,这是最让人头痛的。”张又松一脸苦相,“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给村支书打电话,让他过来领人。都是本村说话算话的老资历,好好劝说基本能带回去。现在瑶寨村支部完全不配合,搞得我们很难办。”
“既然他们不想干了,那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就别让他们干了。”
林方政的话说的轻飘飘,可张又松却有点傻眼:“林书记,这……不让他们干的话,也没人干了啊。他们瑶寨团结的很,要想从村里选别人来干,怕是没人愿意干。”
林方政却摇头:“没有什么能真正铁板一块,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瑶寨旅游受到影响,村民收入肯定下降。我不相信他们团结到为了村干部这几个人的待遇补贴,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现在这种情况,纯粹是集体意志被这些村干部给绑架裹挟了。所以我们非但不能妥协,反而应该坚决予以打击。只有这样,那些被裹挟的沉默者和那些中间的摇摆者才能站在政府这边。不争取到瑶寨大多村民的支持,是不可能彻底根治这个问题的!”
经验不能代替一切,但却能给人清晰思路。正因为林方政有过在村里联合村民智斗村霸的经历,才能洞察广大村民那暗藏着的不满和愤懑。改革动摇村民自身利益了吗?没有。动摇的只是少数村干部的利益而已。所以那些村民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跟着盘德昌等人胡闹。也正因如此,盘德昌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以“反对改革、保卫村干部补贴”的名义去煽动村民闹事,而是用政府滥抓滥罚,维权索要赔偿的情绪去煽动,已经足以说明这一点。林方政虽然没有耳闻盘德昌的密谋,却已经推断得七七八八。
李纪成听后也是非常赞同:“没错,说到底还是要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如果这个时候对那一小撮人妥协,群众都看在眼里,连政府都怕了,自然会更加不敢得罪他们。”
书记县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张又松虽然听懂了,但作为执行者,他的思维始终是停留在基础层面的。
“可是……不让他们干,谁又能干呢?”
林方政望向李纪成,示意对方谈一谈。
李纪成会意:“我们不是还有驻村工作队吗?我看,党支部暂时空一段时间也没太大问题,干脆就让他们代管起来!”
“驻村工作队?”张又松有点怀疑,“他们怕是管不好的,瑶寨不比其他地方,有盘德昌那帮人在,驻村队根本开展不好工作,肯定处处受到排挤。”
李纪成说:“排挤肯定是有的,就看能不能顶住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这个乡书记在吗?你在朗林也有七八年了,又不是什么新兵蛋子,怎么给他们撑腰,不要我们教吧。”
网上有些人提问,副乡长能不能使唤村支书,能不能在村里说话算话?这个问题,不好一概而论。只能从概率上去说,大部分副乡长都使唤不动村支书。
原因有两点:一是很多副乡长都是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小年轻,在乡里根基未稳,碰上那些老资历村支书,还真不带正眼瞧的。别看副乡长也分管这、分管那,基本也就是一个大头兵,亲自上手干活的那种。真遇上什么需要村里配合的工作,不好言好语给村支书打电话或登门请求帮忙,对方还真不鸟他。
二是副乡长权力太小了,哪怕是入了班子的副乡长,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前面说过,乡里十分权,书记占九分,乡长得一分,其他靠边站。连任免村支书的权力都没有,人家又怎么会忌惮你呢。
所以林方政当初在村里,周全才是压根不当回事的。要不是林方政舍得一身剐硬是把周全才送上了断头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山塘村。后来他当副乡长,周力为什么那么拥护他,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副乡长,而是他实实在在给山塘村造了福,是打出来的江山。
但乡书记不一样,一来天然有组织上赋予的权力,是能一句话换掉村支书的。二来能当乡书记的干部,大部分是有一定年纪阅历、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的老手,如何收服这些大老粗,比年轻人更有智慧。
林方政补充了一句:“又松啊,你不用担心他们会闹事,相反,我还担心他们不闹事呢。真要闹出事了,该抓抓、该关关。只要把他们关上一段时间,驻村工作队就能大展拳脚,重新把瑶寨整顿一下了。就怕他们当乌龟缩在后面,让人抓不到他们。”
“我明白两位领导的意思了。”张又松已然领悟林方政的意思,就是要把驻村队推向前线。当矛盾出现的时候,不要回避,直面矛盾,只要起了冲突,就能顺势把盘德昌等人拿下。从而矛盾实现转移,从村民和政府的矛盾变成了盘德昌等人和组织的矛盾。然后再收拾残局、收拢人心、恢复生产、重建组织,等盘德昌等人回过神来,瑶寨早已易主,再也翻不起风浪了。
张又松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只是,驻村队没有瑶寨人,要想全面快速接手的话,恐怕还需要一个瑶寨人做中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