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生变故-《上海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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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停顿了一下,略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我已经告诉了漪纹,我觉得,你的妻子应该是漪纹,而不是我。我真应该做你们两人的好妹妹。”
冬儿说着,一颗大如水晶般的泪珠滴落下来。世恩默默地伸手去抹那滴泪珠,是那样浓的一汪水,立刻渗在世恩手指的皮肤里,好像世恩的皮肤早已等待着这泪水的滋润。
世恩握紧冬儿的手,把脸贴到冬儿的脸上,轻轻地说:“别瞎说,冬儿,你既是我的好妹妹,也是我的好妻子。别想得太多,做个听话的妹妹。”
冬儿在耳边仍低声细语地说着:“如果不是爷爷有媒在先,我会做你们两人的红娘的。假如你真的把我看做你的妻子,答应我,在我去了之后你一定要娶漪纹姐,答应我。”
世恩觉得面孔像浸在热水中,他感觉他的心脏有一种被揪紧了的锐痛,使他不知是安慰冬儿好,还是去考虑冬儿话语中的实际含义。他只是搂着冬儿,喃喃地重复着:“不要乱想,冬儿,安静些,冬儿。好好休息,冬儿。”
在世恩的安慰中,冬儿渐渐平静下来。平静得几乎没有声息。世恩有些放心地抬起身,想要给冬儿盖好被,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当他替冬儿擦眼角的泪迹时,他突然发现冬儿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弹性。他趴在冬儿的胸前仔细一听,冬儿已停止了呼吸,是在他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太阳已落山了。冬日的余辉照在冬儿的脸上,竟显出了一些佛像。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安详,平静,甚至还能在渐渐暗下去的房间里散放着皮肤的光泽。世恩有些惊呆了,三个月来他想过许多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过,但冬儿这样迅速地离开他,是他的意外。这意外让他有些承受不了,片刻之后,他才抱着冬儿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
冬儿的身后诸事仍是由漪纹操办。送葬的那天,世恩牵着怀温的手,左边是怀抱大束鲜花的漪纹,使他感觉到一种隔世的熟悉。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与冬儿结婚的时候,不也与眼前相差无几吗。人生真是难说,当年漪纹把冬儿从这个礼仪中送给了世恩,现在又由他们按照另一个礼仪送还给造物主。开始便是结束,结束又是另一种开始。周而复始,衍生出世世代代,衍生出无穷无尽的人间悲喜剧。人生如何?
这一年,冬儿三十五岁,世恩与漪纹都是四十五岁。时代在转瞬之间,又有了新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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