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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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房里待闷了,才会出来走走。”凤笙走近了些,在书案上看了看,又扬眉看他:“至于我奇怪什么,当然是范兄的态度了,我总觉得范兄最近似乎在躲我。”

    “躲你?怎么可能,贤弟是不是误会了,我就是最近公务繁忙。”

    所以人太正直老实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例如范晋川吧,他说这种谎,简直太明显了,一看就很心虚。

    凤笙无奈,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是发生了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贤弟不要多想。”

    “但我是你的师爷,如果你一直这么闪烁其辞,态度回避,可能我这个师爷就做不下去了。”

    范晋川浑身一震,有点苦涩道:“是因为魏王殿下?”

    凤笙好奇问:“大人为何如此想?”

    范晋川有点站不住了,总是这么背着身,太失礼了。他随手拿了一卷书,往书案那处走,却又没坐下,而是又开始整理桌面。

    “魏王这趟似乎为你而来,他又曾动过想招你为清客的念头,看得出来这种念头还没打消,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会和魏王离开?”

    “他对你有救命之恩,如果他开口,想必贤弟不好拒绝。”

    凤笙的脸冷了下来:“那是谁告诉你,我会跟他走?”

    范晋川抬眼去看她:“那贤弟不跟魏王走?”

    他这个眼神实在太澄净,又带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忐忑,凤笙明明很生气,火儿却莫名其妙地没了,变成了无奈。

    “我们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我怎么可能会离开。”

    范晋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原来贤弟没打算要走?”

    “你很希望我走?”

    不知为何,范晋川没敢去看她的眼睛:“当然不,只是……”语调突然变为低落,过了会儿,他才说:“为兄心中实在有愧。”

    “何来的愧?”

    范晋川起先不说,实在架不住方凤笙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他狠狠甩了下头,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

    “贤弟将污名尽揽于自身,我却置身事外,贤弟在外面历经艰险,我却高枕无忧。甚至包括这次,魏王殿下都能意识到贤弟可能会有危险,唯独我丝毫不觉,如果不是魏王殿下执意前去,恐怕贤弟……甚至这次,我明知背后罪魁祸首是谁,却无能为力……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有时候我真会质疑自己是否能当好一个官,而当一个好官的定义又在哪儿……”

    这是迷惘了?

    但凤笙又不奇怪范晋川的迷惘,将一个书呆子丢到这种地方来,势必会打碎他的三观重组,而这个重组的结果可能会是两个极端,可能会斗志高昂,更加坚定信念,也可能会一蹶不振,随波逐流。

    凤笙当然不希望范晋川一蹶不振,不管是基于她想做的事上,还是作为朋友甚至幕客的立场。

    “关于我揽污名,你置身事外这件事,这不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一场戏,总要有人扮黑脸,有人扮红脸,缺一不可,所以范兄看似什么都没做,你又怎知自己没起作用?至于能否做一个好官,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只能说,觉得气馁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初衷。”

    “你的初衷是什么?”

    他的初衷是什么?

    当一个好官。

    可这个好官的定义却太模糊,‘好官’这个词,不过是外在给他的固有理念,他知道好官是好的,贪官污吏是坏的。就好像纸上谈兵,他以为的好官是只要我去做,就一定会是个好官,可来到泰州这段时间,才发现想做一个不随波逐流的好官,为百姓干点实事的好官,太难。

    就好像深陷一张巨网,总有一些你想做,却无能为力的事情。他笃信的君子之道,似乎并不是那么有用,他甚至要学会迂回,甚至去做一点表面去看,并不是那么‘对’的事……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张老农的脸——

    “其实这里的人都知,却没人敢说,没人敢跟您说!我老了,一家子都死绝了,都死在水灾之中,就剩我一把老骨头浑浑度日,我不怕死……”

    “都在堵,怎么疏?上天不仁,贪官污吏横行,当官的只看见银子,看不见百姓,所以这是老天要绝了这里!”

    他的眼前又出现方凤笙的脸——

    “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敢吗?”

    “只有两淮乱了,乱到圣上无法忍受,才能破而后立……”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只能说,觉得气馁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初衷。你的初衷是什么?”

    ……

    “贤弟?”

    范晋川回神,却发现方凤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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