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风月-《灯花笑陆曈裴云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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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摇了摇头。

    “他心有成算,昭宁公做不了主他的亲事,哀家未必就能做主。意料之中,也不算失望。”

    “况且,他此番冲动,倒更合陛下心意。”

    女官沉吟:“裴大人并非冲动之人,或许是故意的。”

    “哀家倒宁愿他是故意的。”

    女官不敢说话,一只蜻蜓从莲叶间掠过,带起微微涟漪。

    沉寂片刻,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身侧女官:“不过,你可曾见过那个女医官?”

    女官一愣。

    “她生得什么样?”

    太后好奇,“比戚家小姐还貌美吗?”

    ……

    陆曈对自己一夜间成为宫里上下谈论中心一事并无知晓。

    夏藐结束后,她就直接回了西街。

    常进准了她的假,让她在西街多养几日伤,除了养伤,也是避避风头,眼下流言正盛,戚玉台吃了个暗亏,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出现。

    西街邻坊不知其中内情,只当她是随行伴驾时被山上野兽所伤,纷纷提着土产上门探望,戴三郎挑了头肥猪杀了,把最大两根棒骨留给杜长卿,让杜长卿给陆曈炖汤喝,说是“以形补形”。

    段小宴也来过一趟,提了好多野物,都是此次夏藐的战利品。

    裴云暎来到医馆的时候,杜长卿就把他拦在小院前。

    “哟,裴大人。”

    少东家一手叉腰,满脸写着晦气,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面前年轻人。

    “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裴云暎笑:“我来看陆大夫。”

    院里没人,正是傍晚,昏黄日暮,麻绳上晾着排衣裳手绢,花花绿绿拧至半干,流下水滴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洼。有风过时,吹得人脸似也沾出一层润湿。

    “陆大夫还在养伤。”杜长卿叹气,“裴大人把礼物留下,人就还是改日再见吧。”

    “陆大夫不在医馆?”

    “在的,刚才歇下。她伤得重,连床都下不了,说几句话就要喘气。真是对不住。”

    杜长卿一面虚伪地道歉,一面伸手来拎裴云暎手里的名贵药材:“没关系,裴大人的心意小的一定带到……哎呀,这么多药材,花了不少银子吧?探病就探病,送礼多见外。”

    又话锋一转:“不过药材也挺好,就上次那位段公子过来,送了好多野物,血淋淋的,都不好堆在院子里,我和阿城也不敢料理,银筝和陆大夫又是两个弱女子……咱们这是医馆又不是屠宰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刚说完,就见陆曈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白围裙上全是血,她脸上也溅了一点,一手提刀一手提着半块野鹿,面无表情似真正屠夫。

    杜长卿:“……”

    裴云暎看向他:“弱女子?”

    半晌,杜长卿一摔袖子:“我真是多余说话!”

    转身一掀毡帘去外面了。

    陆曈不知他这突如其来发的什么疯,只看向裴云暎:“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他走到陆曈身边,打量了一下陆曈。

    养了这么些日,她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比之前还要更羸弱些,这样满身狼藉似刚吃完人的女鬼。

    裴云暎俯身,提起陆曈手上处理了一半的鹿,“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陆曈看他把鹿放在大盆里,捞起水缸里水瓢熟练冲走血水,就道:“段小宴送来的野物厨房堆不下,没法做药了。”

    裴云暎顿了一顿。

    陆曈面带指责。

    那么多猎物尸体堆在厨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戴记肉铺。夏日里天热,肉也不能久放,杜长卿又小气,觉得毕竟是猎场野物金贵不肯送给别人。

    到最后,只有陆曈和苗良方二人蹲在厨房轮流处理。

    “下次你不喜欢,拒绝就是。”裴云暎道:“或者,你可以让他帮你料理了再回来。”

    下次?

    陆曈无言片刻,道:“心领了,不过,没有下次更好。”

    她看裴云暎把装着鹿肉的盆放到院中石桌上,银筝抱着盐罐子出来准备腌制一下,才进了屋。

    见裴云暎站着没动,又道了一声:“进来。”

    夏日天黑得晚,到酉时才渐渐黑了下去。陆曈在屋里点上灯,刚坐下,就见一只草编食篮落在桌前。

    食篮精致,幽幽翠翠的,像是青竹编制。陆曈看向裴云暎:“这是什么?”

    “食鼎轩的茉莉花饼。”

    裴云暎收回手,在她对面坐下,“应该很合你口味。”

    陆曈怔了一下。

    她曾听杜长卿提起过这个城南的茶点铺,东西贵不说,还很难排队,有一次阿城生辰,杜长卿想买盒如意糕,天不亮就去排队,结果排到他时正好卖光,气得杜长卿在医馆里破口大骂了半日。

    陆曈问:“买这个做什么?”

    “探望病人,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我以为殿帅过来是告诉我别的消息的。”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比如?”

    “比如,你是怎么让戚玉台吃了这个暗亏的。”

    她回到西街养生已经五六日了,这期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医官院那头没有任何消息,看上去,倒像是黄茅岗搏杀恶犬一事已被悄无声息地按下。

    以戚家手段,此举完全不合常理。纵然现在戚玉台不会在明面上要她的命,但添点麻烦总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还有一个本就心怀鬼胎的崔岷藏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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