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天理昭彰(二)-《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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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迟虽素来信服沈瑞的谋算,但还是忍不住道:“但若珞大哥真如那人所说,是为乔家所害……”

    沈瑞眸如寒潭,语气森然:“乔家欠沈家的也不止这一处,待通倭案子了解,我会让乔家一一还回来。”

    毛迟从没见过这样阴戾的沈瑞,倒是唬了一跳,唤了声二哥,又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二哥也不必为这等小人生气。”

    沈瑞摆摆手,道:“长卿放心,这等人不值当生气……”

    正说话间,外面小厮禀报说三老爷过来了。

    沈瑞毛迟忙起身迎了出去。

    昨日三老爷岳家田家遣人来说想请田氏回娘家一趟,今日本就是三老爷朽木日,又是小年将近,三老爷携着妻儿亲往岳家去送年礼。

    沈瑞还以为他们会呆上一天,傍晚再回来,没成想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待见三老爷面色阴沉,沈瑞还道在田家惹了不快,是以早早归来。

    只是三老爷这番过来九如居,不知道是不是要同他说说田家的不是。他是侄子,听了也无妨,有毛迟这个侄女婿在,到底尴尬。

    毛迟自也看出来三老爷气不顺,他方才在拜见徐氏时,就知道三老爷回岳家了,这会儿也是怕尴尬,又不好三叔一回来就立时告辞,只得垂手立在一旁。

    三老爷坐下喝了两口茶,瞧了瞧毛迟,诧异道:“长卿在那边做什么?又不是外人,还那般拘谨,快坐下来说话,我今日听着个消息,来与你们说。”

    沈瑞毛迟俱都松了口气,看来不是田家。

    确实不是田家,又是乔家。

    同样是借他人之口告诉了三老爷,是乔永德带累了沈珞致使他夭亡。

    这人身份比那唐翰林、书院书生更加可信,乃是乔三太太的表外甥苏桂生。

    这人因天资聪颖,数年前还是求着乔家转托了沈家才得进田家南城书院的,与沈珞同年中举,也在那日游玩之列。

    只是苏桂生虽算少年中举,但之后便考运不济,接连两科皆是落第,因年纪尚轻,不肯以举人身份捐官,还想正经考个进士出来,便一直在书院。

    田山长一脸严肃同沈润道是,苏桂生下得一手好棋,两人不时对弈,就在昨日,两人间歇品茶时,无意间聊起沈洲,苏桂生面露纠结之色。

    田山长颇为不解,多问了几句,苏桂生便道虽是乔家亲戚,却不喜乔家对沈家的种种。

    他似是知道乔家许多事,直言当年乔家大老爷因贪墨案下狱时,是沈尚书又出银子又搭人情,才将人捞了回来,虽是永不录用,到底保了一命.

    但乔家竟不感恩,欠沈家的银子都不曾还,他隐约还听说乔老太太竟嫌沈沧不曾保住乔大老爷官职。

    乔老太太过身后,乔家刚赔了大笔银子,连治丧银都拿不出来,又是沈沧出了银子体面风光的葬了乔老太太。

    便不论亲戚,单沈家与乔家又这样的大恩,乔家也不当帮着外人害沈家。

    苏桂生越说越激动,就顺口说出何况乔永德还害了沈珞,欠着沈家一条人命。

    田山长无比震惊,苏桂生也发觉失言,慌乱的改口。

    田山长岂会容他胡说,当时严厉喝令他把话说明白。

    苏桂生似是对乔家怨气极深,这才说了那日种种。又为自己辩白,当日事发大家都很忙乱,谁也没深想,后来周贸认了罪,被除了族,人又落水死了,大家也都忘了这事。

    周家也派人来询问,又给了封口银子,让众人不得再谈论此事。

    那是大长公主的儿子、皇上的表弟、锦衣卫的千户周贤发了话,当日同去的书生哪里敢多嘴。

    且彼时沈乔两家关系极亲近,死的固然是沈家子,却也是乔家姑太太的亲骨肉,本就只三两个人听着了乔永德换马之事,人证不多,谁又敢贸贸然去沈家面前“搬弄是非”。

    田山长听罢又惊又怒,反复盘问了苏桂生,待打发他走后,立时去见了天老太爷,将事情说了一遍。

    田老太爷沉思良久,道:“勿论这件事是何人推手,我们既知道了,就没有隐瞒的道理,是真是假都由沈家去查。”

    这才有了田家请田氏回娘家之事,原就认定沈润会与妻子同来,正好将事情告知。

    三老爷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讲完,见沈瑞和毛迟神情不对,不由皱眉,刚待开口发问,沈瑞已先一步将毛迟也得了消息的事说了出来。

    毛迟也简单重复了先前经历。

    三老爷愕然半晌,才道:“看来,是有人又对咱们家布局了。”

    沈瑞道:“我原觉得是对付乔家的,阻止乔三老爷起复。但是……布个小局让长卿得着消息容易,到底谁人这么大手笔,还能利用了田家去?让咱们叔侄知道这件事又能怎样?”

    三老爷冷冷道:“离间。咱们说与不说,都会在二哥心里扎下根刺。”

    沈瑞叹道:“二叔如今这个错处……又是在国子监任上去职,将来不知能谋怎样个位置。”

    又或者根本不可能重返官场了,毕竟,沈洲也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了。

    算计沈洲根本没什么价值。三老爷和沈瑞呢?芝麻官、小秀才。

    现在的沈家,真是没甚好被算计的。

    三老爷原是淡泊名利之人,加之自幼身体不好,从来没在仕途经济上过心,此刻却突然恨起自己不争气,若是身子骨再好些,再早些下场夺个功名,如今也能作为官场梁柱撑起沈家。

    沈瑞注意到三老爷思绪起伏,面色渐起病态红晕,忙端了茶水过去,劝道:“三叔莫恼。管他们出什么招数,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只静观其变就是。”

    三老爷稳了稳心神,接了茶盏,润了润唇便放在一旁,深吸口气,缓缓道:“当初,自然也是要查马匹的。但是……包括珞儿的坐骑在内,马场里多匹马都是过量巴豆致死,除了珞儿不幸遇难外,也有旁人堕马受轻伤。而珞儿堕马后众人慌乱送他就医,他究竟骑的是哪匹马也没人注意了。事后再查已是查不出什么。”

    毛迟忍不住道:“那这两人所说也未必是真的,若是蓄意诓骗咱们……”

    三老爷阖上眼,仔细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沈瑞也在脑中回想了一下那乔永德,许久不见,已是淡忘了许多,但初次见面的不愉快还略有印象,那是个自视甚高之人,一张嘴便没甚好话,不甚讨喜,在便是在乔家诸兄弟里人缘也不好。

    若说是这样的人因私心误害了沈珞,他是信的。

    那个想到给马下巴豆这么阴险无赖招数的纨绔周贸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期然,沈瑞就忽然想起来那日在街上遇见的周贸嫡兄周贤。

    周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大长公主的嫡子,有着高贵皇家血脉,继承了书香世家的温文尔雅,贵公子周贤。

    那个替庶弟登门认错的周贤,转身就给庶弟除族的周贤,进而溺死庶弟的周贤。

    苏桂生说周家出了封口银子。说明周贤将这事首尾都收拾干净了。

    现在……爆出这些的,会不会……

    “三叔,你说,会不会是周家那边周贤使了什么手段?”沈瑞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实在是,便是周贤的手段,可周贤图的什么?这事已过去那么久了。

    沈瑞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两代后族周家与张家的矛盾。虽说此周非彼周,但到底庆云侯、长宁伯是周贤的舅公。

    那日周贸出来认罪,但却是张延龄的席。

    周贤此时翻出这件事,莫非是要让沈乔两家闹将起来,将当年旧事重提。

    杀人之罪,便是张太后的亲弟弟,张延龄也难逃国法。

    三老爷听得沈瑞的分析,也思忖起来,半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周贤要做什么。但是……乔永德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当初,二嫂曾回乔家大闹一场,倒不是疑心乔永德,而是迁怒他不曾照顾好珞儿。”

    沈瑞也想起来当初好像在下人口中听得这段,且以二太太乔氏那性格,喊打喊杀的也属正常。

    三老爷道:“也不知道乔永德是被她闹怕了,还是心中有鬼,珞儿丧事上几次大小祭祀他都不曾来。原本属他与珞儿最为要好。”他顿了顿,又道:“也属他最喜讨珞儿的东西。”

    彼时乔家虽没出事,却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乔永德是乔大老爷幺子,备受宠爱,但一个五品官的儿子吃穿用度如何与尚书公子相比?

    更勿论沈家家资颇丰,沈珞是独子,乔氏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着儿子来的。沈珞的东西十分让乔永德眼红的,勿论笔墨还是花瓶摆件,被他讨走不少。

    因是娘家侄儿,乔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如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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